第十九章 撒豆成兵
夜色深沉,天降大雪,朔风滚滚,鹅毛纷飞。
而在天马城十里之外的雪地之中,身披白衣的上千名金国士兵,在郑龙的率领下正悄无声息接近元军。
两个时辰前,厉兵秣马的长白山原始丛林里,郑龙在营帐里,用剃刀刮去了胡须,脱下了褴褛的衣衫,当他迎着熊熊的火焰走出推开营门。完颜萍一下子怔住了。
只见一人,剑眉入鬓,凤眼生威,白发飘飘,白衣翩翩,银色的锁子甲闪耀着华贵而夺目的光芒,黑色的长靴更增英气,长剑在手,如天上的仙人般,遗世而独立。
郑龙看着完颜萍,想到了自己的妻子,不禁温柔地一笑,随即又恢复了冷峻而刚毅的神色。
郑龙吹了一声口哨,那匹被他缴获的火红的怒马如飞火流星,呼啸而来。
此时,一千金军经过三天的整训,已然脱胎换骨,他们无声地肃立在雪地之中,等待着主帅的命令。
“郑大哥!”郑龙正欲上马,完颜萍却开口了。
侍女小心地捧着一件雪白的斗篷,完颜萍接过、展开,斗篷上用银线绣着一条飞腾九天的苍龙,威风凛凛。
完颜萍洁白的俏脸有些微红,她走到郑龙的身边,勃发的男性魅力让她的呼吸有些急促,她小心地为这个拯救了她和她族人的英雄披上了斗篷。
完颜萍不知道,郑龙如月光、如翦水的目光,不经意发现了她有着点点伤痕的玉指。
郑龙心里感动,他深深点了点头,摸了摸完颜萍的头,随即翻身上马。
看着这温馨的一幕,所有女真勇士的眼中,泪水,都在打转,尽管朔风如刀,他们却如沐春风。
火红的怒马一声长嘶,震撼天地。
“勇士们,我们只有不到一千人,却要去消灭三十万元军,告诉我,你们怕吗?”郑龙大喝。
“不怕!”坚定的回答荡气回肠。
郑龙点点头:“也许有一天,面对强大的对手,面对不可能赢得的战役,我们会举手投降、束手就擒,但不是今天!也许有一天,当生灵涂炭、狼烟四起,我们会袖手旁观、苟全性命,但不是今天!也许有一天,当正义被侮辱,当生命被屠戮,我们会转身而逃、包羞忍耻,但绝不是今天!为了你们的亲人,为了你们的未来,我们今日浴血奋战!克敌制胜!”
“百万大军亦不足惧!”郑龙拔出血浪,大呼,“杀!!!”
女真人的勇气如燎原的烈火一下子爆发了,白色的怒潮涌出林海,奔向那未知的远方。
远去的军队、点点的星光,完颜萍久久地望着,流盼的美目,比星光还要皎洁、明亮。
当天马城中,三十万枕戈待旦的蒙古人正夤夜难眠时,忽然,外面响起了武术瓦罐破碎的声音。
蒙古人一下子惊醒了,他们披坚执锐、冲出民宅,发现——无数瓦罐从城外飞来,很明显是金军用投石车抛来的。然后里面的沸水四处飞溅。辽东苦寒之地,滴水成冰,很快,沸水成了冷水,冷水成了冰水。
蒙古人赶紧躲进民宅或棚子里,因为他们知道,在这样的极寒天气里,如果被瓦罐砸中,或者被冰水浇了一身意味着什么。
很快,天马城变成一座冰的城市。
蒙古人眼见金军的“三板斧”已经抡完了,立刻准备翻身上马,他们都暗暗佩服速不台**的高瞻远瞩——若不是速不台严令他们不卸甲、不解鞍、不生火暴露自己,只怕这会儿损失就大了。
虽然,他们不清楚金军为什么往瓦罐里装沸水,隐蔽在暗处投掷。
正当蒙古人准备集结时,成千上万的瓦罐又开始投掷了。
不过这回泼洒的不是沸水,而是密密麻麻的——
黄豆!
黄豆顺着湿滑的冰面,将天马城内化成了一片黄澄澄的“豆海”!
此时,被惊动的速不台、金轮法王看着这片“豆海”,知道——一切都晚了!
果不其然!三十万蒙元大军一下子踩在了“豆海”上,立足不稳,东倒西歪、自相践踏!
郑龙的“诡计”终于“得逞”了!他知道,蒙古骑兵之所以所向无敌,是因为他们的速度,无论是重装铁骑,还是快马轻刀,都瞬如闪电。
可在黄豆组成的陷阱中,无论是战马、还是人,都站立不稳、踉踉跄跄,更谈不上如何进攻。
顷刻间,上千名金军朝城内发射凌厉的箭雨、燃烧瓶,木石结构的房屋瞬间变成一个个燃烧的坟墓,蒙古人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。
此时,地面传来的微微的震动声,由远及近,震动声渐渐变成了雷鸣般的奋蹄、咆哮声,带到蒙古大军看清,已然躲闪不及!
原来,郑龙在撤退的途中,不断从郊区、旷野的农户手中购买耕牛,搜集到一千多头牛,他把它们打扮起来。牛身上披着一块被子,上面画着大红大绿、稀奇古怪的花样。牛角上捆着两把尖刀,尾巴上系着一捆浸透了油的苇束。
为了防止它们被黄豆滑倒,郑龙还命人用干草包住了它们的蹄子。
待到第一波攻击结束,金军随即将苇束点燃,牛尾巴一烧着,一千多头牛被烧得牛性子发作起来,狂怒地冲向天马城乱作一团的元军。而郑龙之所以要炸毁天马城的城墙,并不是幻想靠这一招诡雷袭杀速不台,而是以此为伏笔,为自己精心布置的“火牛阵”扫清道路!
城外,从天马城撤出的三万百姓也纷纷拿着铜壶、铜盆,狠命地敲打起来。一时间,震天动地的呐喊声夹杂着鼓声、铜器声,再加上一千多头怒发如狂的蛮牛,蒙古人征战欧亚,却哪里见过这种离奇的打法?一时间狼奔豕突,阵型大溃,再也形成不了有效的阻击!
郑龙仰天长啸,拔剑在手,“血浪”倒映着熊熊的火光,化为燃烧的利刃,怒马喷出的气焰,似乎连空气都在灼烧,他一马当先,血浪剑出鞘的黑刃如一道杀神的黑火,百余金国骑兵,用干草包住马蹄,从高处猛冲而下,在郑龙的率领下,如俯冲的雄鹰,一下子杀进了蒙古人的战阵!
为首的一名骑上马背的千夫长,只感到一道柔和的月光洒在身上,头颅就被风驰电掣的郑龙砍飞到半空!
百骑金兵齐声狂啸,势如奔马,他们左冲右突,如入无人之境,一瞬间把蒙元大军冲成数截,火牛狂奔,勇士乱杀,肝胆俱裂的蒙古人根本不知道金军的夜袭部队有多少,只觉得风声鹤唳、草木皆兵!
随即,郑龙一个翻身,跃下马背,对于他这样的绝世高手,“马上不显真功夫”。当年,在他锤炼剑道的基本功时,老师德川光义便在庭院中撒满涂上油的黄豆,让他挥剑,一次次的跌倒,无数的伤痛,当郑龙能够浮在上面自如地挥剑时,他的下盘功夫无比扎实,所以,这片致命的“豆海”,对于郑龙来说,却是如履平地。
敌之所惧,我之所倚!
在一片纷乱、万马齐喑中,郑龙鹰隼一般的目光,看到正在金轮法王的掩护下,向西边弃马突围、夺路而逃的速不台。
“想跑?门都没有!”郑龙他猛地一脚踹掉一根房梁,全力向前一抛,梁柱如闪电般急冲而去。
郑龙发足狂奔,随即一声暴喝,如平地响起一声霹雳,他向上一跃,竟然稳稳站在了飞驰的梁柱之上,从激战的大军上方横空扫过!
无论是金人,还是蒙古人,一下子都目瞪口呆,元军更是斗心全无——是神仙,是仙人下凡了!!!
这仗还怎么打?!
郑龙御柱而飞,直冲金轮法王,金轮法王心中一惊,此时,他的双足浮在黄豆上,虽然不至于和一般高手一样站立不稳,但也甚是难受。虽说,他的实力和郑龙相若,但相同水准的高手,也有自己的所长、多短,就像一个短跑运动员和一个百米游泳运动员,假设他们的爆发力、耐力等各项能力都一样,但比短跑,依然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短跑运动员稳赢,反之亦然。
而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的金轮法王,就如同客场作战的球队,一下子落了下风,他只能以自保为主,一记刚猛无俦的密宗“大手印”,以硬碰硬击碎梁柱。
可在击碎梁柱的一瞬间,金轮法王大叫不好!他的反应也是极快,他立马明白——郑龙的目标,是他身后的速不台!
也在梁柱碎裂的一瞬间,郑龙如一只白鹤,在半空翩翩而下,划出一道弧线,一个跟斗,头下脚上冲向速不台。
一掌击出,轻飘飘地按在速不台的头盔上,正是新·龙象般若功的“龙吞式”。借着这股劲,郑龙双足点地,稳稳落在地上。
速不台的铁盔安然无恙,可凶悍霸道的龙象劲早已夹杂着九阴真气钻入速不台的颅骨,金轮法王骇然回头,一声爆响,速不台的头颅如爆炸的皮球,鲜血、脑浆,还有碎裂的眼球皮肉喷了金轮法王一脸!
与此同时,郑龙的坐骑,那匹火红的怒马一声长嘶,奋力运动到郑龙身前,郑龙借着跳跃的余劲,又是一个腾空,跃上马背,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金轮法王,扬长而去。
“**死了!**死了!”不知是速不台的哪个亲兵惊恐地喊了一声,百余金国骑兵也用蒙古语齐声高呼。
“**死了!**死了!!**死了!!!”
火海、火牛,还有那个如火焰般无所畏惧的男人,蒙元大军的残存的勇气终于彻底崩塌、破碎,很快,撤退变成溃退,溃退变成逃命,蒙古人自相践踏,郑龙率军一路追杀,待到东方的第一缕阳光冲破云际,除了零星逃走的蒙古人,战场上全是蒙古军队残破不堪的尸体。
当一声骏马的长嘶,白衣如雪的郑龙出现在彻夜等待完颜萍面前,英武逼人、豪气冲天,身后,万道金光冲破云层、冲破林海,百骑壮士浑身血污,却早已泪流满面,仰天长笑!
这一笑,笑出了当世一位空前绝后的大英雄、大豪杰!
完颜萍缓缓走向郑龙,忽然抱住了他,埋在郑龙怀里,尽情地哭了起来。
她本是待字闺中的皇族少女,却因为战乱,父母双亡,不得已才担起不属于自己的存亡绝续的万斤重担,她不能哭,更不能倒下,因为她身后是无数生灵。
她不是襄阳城的郭夫人,智计无双,用兵如神;她也不是元朝汝阳王府的绍敏郡主,以阴谋诡计、操弄世局为乐,她只是一个豆蔻年华、青涩纯真的小姑娘。
当她卸下一切,终于可以在这个永远都不会害怕、倒下的男人怀里,尽情宣泄了。
是役,郑龙撒豆成兵,以出神入化的战术,率百骑夜袭三十万元军,元军全军覆没,郑龙阵斩速不台,仅有金轮法王带着三百余骑逃回蒙古,郑龙一战成名!
